也许在学校待得太久了,我总感觉身边的人活得不够顺畅,缺乏本色,甚至在许多场合下躲躲闪闪,言不由衷。教师身上那种特有的“定型”,往往在言谈举止上给人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。如今评判一个人的成功往往变得很世俗。这样的社会背景下,从教人员往往在校园和社会上扮演着两个不同而尴尬的角色。
我时常感觉到身边教师内心深处的自卑和强烈要求社会认同的欲望。这是一个灿烂阳光下的卑微的职业,这是一群理应得到尊重却老是成为俎上之人——说这种话,我知道会遭到许多人的抨击,既然说了,就豁出去了。
我本人就是一个教龄长达30年的中学教师,我深深地体味到活在双重人格下的从教人员的内心痛苦和无奈,有时不得不扮成一只披着狼皮的羊。
对于校长来说,他们既要在广大师生面前摆出“尊者”、“教育家”的架势——他不想让广大师生看不起,就必须有一个看上去很威严的“架势”,又要应付来自社会方方面面的牵扯,还要巴结好上面的领导,留个好印象。校长们深知获取校长的位置十分不易,既然舍去了一些,当然希望得到更多。于是,校长要和那些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共同谋取最大的利益,然后维护自己的利益——这个过程后,校长必然成为“官员”,甚至是“官僚”。校长成为“官”,主要有三种:一是校长自己把自己当做官,以此来维护“尊严”和“地位”;二是上面领导和“包工头”等把校长当做官,所以这个官来之不易;三是老百姓把校长当做官,为了孩子读书不得不去求校长。因此,当下绝大多数校长的灵魂,已不在校长的位置上;校长所做的事,也不一定是以前校长一定要做的。
对于教师来说,教师已是一个谋生的职业,只是这个职业的道德水准要比其他职业高出许多。许多年轻人在没有充分思想准备下,为就业不得不站到讲台上;站到讲台上后,又不得不面对那些尚未完全“污染”的孩子们,他们会暂时忘记许多侵扰的世俗,心灵变得纯洁。因此,课堂对于老师来说,确是一个灵魂的净化器。只要教师一直站在讲台上,他的心灵总是美好的。问题是,当老师放下手中的教鞭和粉笔时,眼前是很茫然的,因为他们必须面对世俗社会,他们要生存,他们要生活。他们终于发现那个叫“教师节”的日子,有如比赛失败者所拿的恩赐的“道德风尚奖”。为了谋取必要的生活所需,或者为了平衡跌宕起伏的心理,不少教师灵魂出走,在利益铺设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当他们重新回到课堂时,眼中的阴霾尚未散去。那些阴霾却以阳光为载体,飞向孩子们的心灵——老师,我爱你!却怎么也爱不起来,因为我的心已被“爱”所伤透。
对于学生来讲,学校本应该是快乐的“天堂”,增智的加速器,而现实却非常糟糕。面对如山的课本和作业,面对越来越多的课程,面对空洞无力的说教,孩子们哪里还有快乐可言。诸如政治、语文等课程,它们给学生提出了一个个意识形态色彩的教育纲领,同时也是道德纲领。学生们哪里有能力去消化吸收?另一方面,学生们在家庭里或社会上,听到的,看到的,与课本上的道德纲领和老师的说教形成强烈的反差。所有的童心,所有的理想,所有的抱负……都在双重人格的挤压下扭曲了,变形了。这就是老师想教好却又十分茫然不知所措的一代——如果只是一代,该多好啊,怕的是一代又一代!
这就是我们教育的痛苦,更是我们教育的失败。